文/La Isla Bonita

 

对于在库克国上中国人的搜寻,从我开始上班的第一天便开始了。我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中国人来到这个遥远的岛屿,并且他们正在过着怎样的生活。于是,利用在移民局工作的优势,我请瓦茜帮我查找记录在案的中国人,瓦茜给了我一份名单,共六个人,只列有名字与不完整的地址。直到一周以后,先后有两个人来过移民办公室,瓦茜留下了他们的电话号码。他们一位是赵先生,一位是百合。

 

在与他们的接触中,我大致了解到居住在船长国的中国人一共11位。在13亿中国人面前,这个数字真的是少之又少。但是这十一个人,却又非常完整与生动地体现了中国人各个地域、各个阶层、各种性格的特征。中国人的各种优点与缺点也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我大致可以将他们分为四波。第一波,西派,又名朴实派。就是以这个中国餐馆为基地的老李、群木叔侄俩,加上与他们关系甚好的老赵叔与百合,一共4人;第二波,北派,野蛮派,以市中心市场上的一家中餐外卖店为基点,老板牛哥财大气粗,外加帮手福建人小陈与山东人杨婶,共3人;第三波,本土派,上海人杂货店老板胡叔与他那嫁了当地人的女儿,共2人。最后一波,是干部派,由赵先生与孙小姐组成。

 

四个派别在岛上各自生活,但是因为都是中国人,也常互相走动。走动多了,恩怨也滋生。要听他们的故事,那还是从我最熟悉的西派开始吧。


首先要说的是百合,她年龄与我相仿,但是上学上得早。百合是个能干的姑娘。因为群木和李叔英文不好,百合当起了家。百合迎客人、招呼、记账。各个方面做得很周到。李叔和群木也很听百合的,虽然百合对于他们来说还算是晚辈。有时候来了邻居,点了一两份炒面,百合说,这就不收钱了。群木和李叔也会认真地炒着简单的炒面,也没有意见,将炒面送给邻居吃。百合在大学毕业之后,正好赶上世博会,百合在太平洋联合馆里工作,主要就是负责船长国。一来二去,与船长国派去的代表熟悉了,也保持了良好的关系。世博结束后,百合决定来船长国玩,但是一来也就决定长留下来,如今已经在这边有一年多了。

 

接着是群木。在我才买了手机卡的时候,第一个先联系的百合。百合热情地邀请我晚上一起吃饭,我欣然答应。下班后,百合让一个叫作群木的小伙子来办公室接我。群木是骑着摩托车来的,身着一身白色,长得健壮、精神。路上的聊天中我了解到,群木比我大三岁,但是已为人父了。妻子和孩子都在国内,自己与妻子的叔叔一块到库克群岛来,开了一家中国餐馆。群木办事麻利可靠,客人才出现在门口,刚点好菜,群木就已经开始在厨房里准备了,周全地帮李叔打下手。一次周六,群木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过去和他们一起包饺子,他正好可以来接我,顺便买一点胡萝卜。我想着垦力克他们出门正好可以带我过去,便提出我去帮忙买胡萝卜,再让垦力克和提姆送我去他们店里,这样就不要麻烦群木跑一趟了。买了个萝卜,18块钱,群木一直要拿钱给我,我推脱了几次都没要。后来,群木偷偷地把钱塞进了我的包里,晚上送我回家之后,给我发了条短信。首先是道歉说不该不经过我同意乱动我的东西,然后告诉我钱放在了我的包里。看着短信,一阵感动。

 

李叔相对于群木来说,比较腼腆,但为人也一样好。李叔是店里的掌勺人,百合都称呼其为大厨。李叔今年40岁,育有一儿,今年16岁,还在老家读书。李叔在沈阳当过兵,一首厨艺也是当初在部队炊事班里学习的。李叔念念不忘当年当兵的生活,吃饭的时候会提起,聊天的时候会提起,用电脑的时候也会提起。仿佛走到哪里,在哪里生活,都能够激起李叔对于部队生活的点点滴滴的回忆。有时候,李叔会说到隔壁连的连长,有时候说到下铺的战友,有时候会说到部队门口卖豆腐的大婶儿……

 

西派还有一位重要的人物,老赵叔。他是山东人,来到库克岛8年。一开始是来此处捕鱼,后来决定留下发展。赵叔在库克岛上的职业是最朴实的农民,因为这边的人懒与笨,所有蔬菜都是从新西兰进口,而且价格非常贵,赵叔就开始帮人经营菜园,教人养猪,从此成了这个小岛上不可缺少的人。我们也戏称呼他为“库克群岛上的袁隆平”。前任外交部长李肇星来访的时候,赵叔还陪他吃过饭呢。老赵叔与我妈妈同龄,但是略显老。因为常年在地里劳作,皮肤黝黑。赵叔常与群木他们下象棋,平日看我在,也邀我对弈。每次都是我乘势吃了赵叔的车马炮,但是赵叔不紧不慢,一会却又将了我的军。群木偶尔路过,便说道:“赵叔就是这样,骗你的,故作空城计给你看,其实早就想将你军了。”每次,赵叔也就笑而不语,拉着我要再来一局。有一次,赵叔拿着他的电脑,要给我看儿子结婚的录像。赵叔说,那是去年,是他来船长国7年来第一次回家,为的就是儿子的婚礼。儿子今年二十六岁,与当地一位姑娘结了婚。赵叔说着说着就喜笑颜开,合不拢嘴。不久,赵叔也为儿子办妥了工作手续,儿子也要来船长国工作了。

 

正如钱穆说,中国人是恋旧的,过往串成了情,共同的记忆将大家联系在一起。中国人在一起,恋着往昔,话题的重点会落在过去的时间与空间上,然后在其中发现共性,自然也就拉近了现实的距离。而我的那些美国朋友们,一个多将生活重点放在当下的民族,一直不可以理解这一点,他们总是问我,他们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