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孟霖

旅行,是为了探索这个世界,用不同的角度,体验发生在另外一个角落的故事。在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国度,开始一段认识自己的旅程。

 

故事发生在一张「一里拉」的纸币上。在土耳其,大部份的一里拉是硬币,它是一般消费的最低需求,因此纸币特别稀有,至少我没有看到很多。当我的朋友发现这张纸币后,便兴奋地对我说:「这张纸币送给你,无论旅行中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使用它,当作是护身符,或当作是土耳其的纪念品。」

 

那个时候,旅行还没开始。

 

旅行的过程中,总会发生许多意想不到的事,必须勇敢面对。迷路、身体虚弱、甚至被骗,任何日常琐事都必须自己处理,但这才是磨练意志的方式。我依稀记得背着背包在四十度的大热天下行走的日子,也记得飞快冲去公车站,只为了赶上一班客运,更记得为了切一颗西瓜,走进好几间店,只为了借一把刀子。

 

很多在台湾没有经验过的事,都出现在土耳其。很多从前不会的技能,都在土耳其学会。找路、买票、搭车甚至讨价还价,我学习的不仅是如何欣赏风景,更是如何在不同的环境下生存。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时间外,就是走路和思考,思考下一站的路径,也思考接下来的行程规划。

 

在「佐贺的超级啊嬷」一书中,提到许多穷人的故事,我们也戏称自己为「穷游法」。并非没有钱去一般旅馆,但这样就失去很多与人相处的乐趣。唯有放弃物质生活的享受,才能真正体验到心灵层面的感动。因此,我们决定借宿不同家庭,感受不同城市的风情,进一步接触土耳其文化。

 

那一里拉是我们继续走下去的动力。每当我看到这张纸币,就会想起朋友的话,因为它带给我们勇气,也带来许多好运。

 

十多天的旅行中,我们走过大城小镇,走入巷弄,和正在洗衣服的妇女打招呼,和正在门外喝茶的伯伯聊天。这些人出现在我短暂的生命旅途里,指引方向并帮助我们认识这座城市。最大的惊奇就在这里,每转一次弯,就会发现不同的世界,每接触一个人,就会发生不同的故事。这些宝藏,绝对比参加旅行团更有意义。

 

另外还有印象最深刻,也最为惊险的一件事,是发生在离开土耳其的那一天。那天没任何行程,只有到机场而已。和土耳其朋友道别后,我带着行李往机场迈进。一到街头,当场愣住,四处都是警察,还有好多士兵拿着枪,再往前走几步,坦克车已经停放在眼前。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街头上没有任何车辆,只有零星的巡逻车。

 

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拖着行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虽然没有做坏事,但还是怕万一擦枪走火,后果不堪设想。加上那时中东地区纷纷扰扰,深怕在离开哪天,发生战争,可能就很难回家了。当时的心情非常惶恐,不过还是故作镇定,拖着大皮箱缓缓前进。

 

尽管四周士兵双眼不断注视,我还是若无其事,但不敢左顾右盼,一直走到地铁站入口。到达目的地后,心情轻鬆不少;询问一下附近的土耳其人,才知道有重要外国贵宾到访,必须军礼迎接,所以交通干道管制,中午才恢复正常。

 

这短短的二十份钟,对我而言,彷佛过了一生。当下的感觉,没有亲身体验是无法感受的,那是一种自己给自己的压力,也是一种对于陌生环境的无力感。纵使知道不会发生什么事,还是对无知的未来感到恐惧。如何在危急中处理问题?是人生大学的一堂课,在没有发生前,永远无法学会。

 

如果你问我,什么是旅行的意义?我觉得哪是一种认识自己的方式。人只有在学会孤独时,才能面对最真的自己,也只有在孤独时,才能看清楚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有勇气和毅力走完全程,也只有到达目的地后,才能体会过程的甜美。

 

一里拉,不仅是生活中的一部份,更是一种生活态度。直到现在,我都一直保有它,它让我学会惜福、学会感恩,学会谦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