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泓翔

这是一个上天庇护而又折磨着的国家，对于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还闻所未闻。

 

二十四万亿美元——那是联合国环境署估算刚果（金）铜矿、钴土矿、钶钽矿等金属自然资源的价值。

 

失败国家，强奸之都，人文灾难——那是刚果（金）已然融入到自己骨子里的最耸人听闻的关于人类发展的符号。

九十亿美元。

 

中国2007年宣布了与刚果（金）进行的“自然资源换基础设施”项目，其金额已经超过了这个国家的全国预算。有人说，通过这笔投资，刚果（金）将有可能启动对自身自然资源的开发，因而国家的命运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西方人称中国现在对非洲的大量投资、援助为“来自龙的礼物”。

 

 

雪中送炭

位于非洲中部的刚果民主共和国，或者叫刚果（金），是一个自然资源丰富的大国（非洲第二大国），素有“世界原料仓库”、“中非宝石”和“地质奇迹”之称。它有大量矿产资源：全国蕴藏多种有色金属、稀有金属和非金属矿，其中铜、钴、锌、锰、锡、钽、锗、钨、镉、镍、铬等金属和工业钻石储量很可观；它有巨大能源潜力：石油2500万吨（已探明9270万桶）、天然气400亿立方米、煤6000万吨，水力资源丰富，估计蕴藏量为1.06亿千瓦，占非洲总储量的40%，世界的13%；它有优良的生态资源：它的森林覆盖率为53%，约1.25亿公顷，占非洲热带森林面积的一半。其中8000万公顷可供开采，木材年均可伐量600万立方米，但开采62万公顷。盛产乌木、红木、花梨木、黄漆木等22种贵重木材。

 

此外，刚果（金）还有丰富的旅游资源，包括雄伟壮丽的刚果河和国家公园等等。

 

然而，虽然有着丰富的资源，由于连年战乱，这个国家的人民毫不夸张地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从1998年到2003年的第二次刚果战争，让这个国家此刻仍满目疮痍，人类发展指数在全世界垫底。

 

今天，中国是刚果金的最大投资贷款国，中国的一举一动极大地左右着这个国家的未来。

 

根据中国驻刚果（金）大使馆经商处提供的信息，“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中国企业开始进入刚果（金）市场，从事投资合作业务。90年代以后，由于刚政局持续动荡，中国企业相继撤离，在刚果（金）的投资合作业务处于停滞状态。2000年以后，随着刚政局逐步恢复稳定，中国企业重新进入刚市场，中刚投资合作业务呈现全面快速发展的良好势头。目前，中国企业在刚投资合作主要集中在矿产品加工和资源合作、电信、农业等领域，并逐步向其它领域拓展。”

 

据中国商务部统计，2011年中国对刚果（金）非金融类投资直接投资额为5,762万美元，同比增长82.4%；截至2011年底，中国对刚果（金）非金融类投资存量为4.86亿美元。

 

 

世纪性的合作

2007年，中国承诺提供九十亿美金用以资助刚果（金）国家规模的道路、铁路、医院、学校、水电站建设、矿业开采。作为交换，刚果（金）政府将会从盛产矿产的东南省份卡汤加省为中国提供上千万吨的铜和数十万吨的钴土作为回报。根据“全球见证”组织的调查研究，从那些矿产可以获得的收入至少有四百亿美元，甚至在有些条件下可以达到一千二百亿美元。那些数字意味着刚果（金）GDP的四倍或是十一倍。

 

这笔世纪性的交易吸引了全球很多媒体的眼光。不过，即便不是这笔数额特别巨大的合作，中国在刚果（金）已经非常活跃了。

 

根据非洲华人社区的报道，刚果（金）总统约瑟夫·卡比拉就职以来，提出以“开发自然资源、促进经济发展”为核心的国家整体战略，力促基础设施、健康与教育、水电、住房和就业五大工程。而五大工程中绝大部分项目背后都有中国企业的身影。据报道，总统本人对此非常欣慰——终于不用依赖于西方捐赠国又慢又附加诸多要求的援助了。同样在2007年，卡比拉因为四十亿美金承诺好的西方援助迟迟到不了帐而无比烦恼，而中国的出手恰逢其时。

 

中国中铁修的六三零大道，凯旋大道，中通等公司修的的国家电信通讯网络，中水电在修的包括刚果第一个巨型水电站项目在内的大批水电项目，刚果（金）在中国人的金钱与汗水里一日千里。

 

“刚果（金）基础设施改善得这么快，中国做出了主要贡献。”刚果（金）政府公共工程及基础设施重建部大型工程局局长姆旺巴曾对媒体记者这么说过。是的，中国的进入给刚果（金）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环顾全球也没有人对此进行否定。

 

截止2011年底，中国在刚果（金）的中资机构36家，2843人。其中，境外投资企业7家，1295人；工程承包企业17家，1460人；援外企业4家，30人（含医疗队）；贸易服务企业8家，58人。

 

除了工程承包企业，矿业公司列上经商处名录的就有7家，是最主要的经营实体构成。

 

 

龙之礼物

按照西方的说法，中国给非洲送去了“龙之礼物”——虽然是礼物，西方文明里的龙也透着捉摸不定与凶险。

 

世界货币基金组织提出担忧，中国的九十亿美金贷款可能会让刚果（金）陷入更深的债务危机。

 

这种担忧，来自对这个充满腐败和失调政府接收并运用巨款能力的质疑，来自于这笔交易是否在长远来讲对刚果（金）公平的担忧，也来自于项目开展过程中的种种不尽如人意——比方说欠缺的透明度与公众参与，这是中国海外项目在世人印象中最主要的问题之一。

 

矿产会如何被定价？那个定价会公平吗？

 

建设项目如何定价？刚果（金）将为那些项目付多少钱？

 

最后发展带来的利润怎么分？

 

许多的疑问充斥着国际公民社会的视角。“全球见证”组织多次与中方机构接触，但是却几乎没有得到理睬和回应。在他们撰写的报告中，他们呼吁中刚合作要提高透明度，并注意可能存在的一些直接和间接的问题。

 

环境。随着大量的工程建设和水坝工程的建设，如何来面对环境方面的挑战？刚果（金）有着极好的自然资源，这些会不会也像中国一样，在“文明”中逐渐逝去，直到人们惋惜而无能为力？

 

暴力。刚果（金）将派遣部队来保护将要进行的包括矿业在内的项目。然而，在一个军人虐待平民时有发生的国度，如何才能让枪变成保护性的力量，而不是压迫性的武器？

 

腐败。虽然刚果（金）在2008年开始就加入了国际采掘业透明化协议（EITI），但是在这个腐败严重的大陆，如何才能确保经济利益落到对人民、对国家比较好的地方？

 

担忧还有许多许多，但是大部分的担忧随着信息的缺乏和参与渠道的封闭而无法成为建设性的力量。国际社会对这个话题关注很大，然而，他们无一例外地在接触中方机构时面对困难——中方机构对待他们总是带着特殊的谨慎；中国本身对中非关系在习近平访非之后也越来越升温，然而，中国人封闭的世界观让绝大多数包括知识分子在内的人仍不了解非洲的情况，而更加重要的是，大多数中国人摆脱不了内心的民族主义与虚无的自豪感，更加摆脱不了“经济发展压倒一切”的思维惯性。

 

沟通的鸿沟摆在眼前，但是中非合作的车轮已经滚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