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大学       文/邓青云


从去年国片《赛德克巴莱》红到发紫,到今年3月20日兰屿原住民参与反核游行,原住民一次次穿行于你我的生活中。只要你不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人,原住民的身影、原住民的声音,不再是浮现在想像中,而是真切地透过电影、透过麦克风传递在我们耳际间、脑海中,烙印在我们的心里。

 

曾经的我,对于「原住民」这三个字的印象,或多或少停留在历史教科书上的侵略与被侵略、利用与被利用的叙述中,抑或定格在文学作品中对日月潭描写时,略微轻描淡写几笔带过的原住民文化陈述。

进一步沉思,原住民真得离我那么远吗?

 

我开始寻找答案。从选择学校「原住民文化认同」通识课开始,我与原住民关系渐行渐近,有了一段剪不断的关系。

 

我是新闻系的学生,每周都要练习撰写新闻稿。而素材的选择,我连续数次都聚焦在原住民议题上。我将「原住民文化认同」户外课程和新闻稿叠在同一个时间轴上的点,这样我即可获得修课学分,又可完成作业,不失为两全其美的做法。故对原住民的关注和了解,当时心态上实属半自愿半被迫。

然而正是为了撰写新闻稿,我访谈一个又一个的原住民,融入一场又一场的原住民表演。当现场场景描写透过我的笔尖转述成新闻的字符,当访谈的对话透过深思熟虑安插在段落的始末,我觉得自己已不再是当时仅为了完成新闻工作的心态接触原住民,而是发自内心想让更多人知道原住民的生活和心声。而正正因为新闻工作者需要长时间的观察与多面向的访谈,自己也得益于此能更深刻认识原住民文化、了解原住民议题核心,体会原住民的生活之美。

 

好比说最近访谈文大「原薪社」副社长沈家哲而完成了2份新闻稿。而采访过程,透过一来一往的交流,我才建立一个关于原住民文化的认识基模。同是离乡背井北上念书,之所以原住民对此话题比汉人感触更深,是因为部落都有固定文化,族群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更为深厚。我不禁在想,在部落,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可以那么简单形成,成为生活中一种习以为常的情感因素。而都市里的人们,却还在成绩排名上争个你死我活,在利益争夺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人心之间被早已筑起的信任危机之高墙隔绝。

 

另外,在与沈家哲谈及筹备活动的困难时,我才知道文大原住民学生有设立「原住民资源中心」的愿景,但学校仍在斟酌中。那么,我作为一名准记者,我的使命感促使我持续关注这个议题。如何让大家听到原住民的声音,如何让学校重视原住民的需求,如何让更多人投入关注原住民议题,这就是我未来的作业,是永无停息的作业之一。

 

再者,在观察「心有你薪有你」的活动事前、事后,亦开始被原住民之间的团结、族群的强大凝集力以及舞蹈表演的震撼感小小地感动到。

在表演当下,奇美、凯旋、噶玛兰等舞蹈轮番上阵。小小的表演会场上,几十只脚整齐而有力地敲打地板,舞蹈的力度透过地板的震动传导到观众,鲜明的节奏声则透过空气的震动萦绕耳际。现场瀰漫着一股原住民的气息。那一刻,我被此人此舞震撼、惊讶、崇拜。

但相较于表演当下的震撼,活动结束后的大聚会更是让我有一种始料未及的感动。表演结束后,连同表演主办方文大「原薪社」,共有10所学校原住民学生留下来大聚会。由于采访的缘故,我意外加入到属于原住民学生的聚会。此时已是晚上9点30分了,没有场地,就去学校公车站旁的户外篮球场;没有桌椅,就席地而坐;没有庆功宴,就以啤酒代替。不同学校,几十人,围成几个大圈,自由地唱歌、弹琴、喝酒、练口技、聊天、联谊、把妹、跳舞……此时此刻,相较表演更为轻松,更为自由,属于真正自我彰显的淋漓尽致。夜幕下,北区的原住民学生透过聚会,增进彼此的认识。那一刻,我觉得就像歌里唱的「原住民是一家人」。

 

我不断回想我曾经参与的其他活动,有哪一场不是活动结束后,参与者与观众各奔东西抑或自己的团队小聚。可为什么原住民的社团可以那么够义气,远赴阳明山观赏成果展不止,还会集体在深夜的聚集?或许又要归咎于原住民身上流着那一股热血,以及原住民文化中讲求的凝聚力。

 

一个一个原住民学生在我眼前晃过,我小有感触:原来对于原住民学生而言,快乐是那么简单的。一个社团就能让大家凝聚在一起,一个篮球场就能提供友谊的平台,一个原住民身份就能让爱如此简单。

 

我不断地在羡慕他们,而又不断痛心于自己所属汉人文化已被现实的残酷磨平了棱角。当原住民的风拂过我面庞,腮红的脸颊划过几滴泪珠,我知道那是感动,亦是痛心。

 

注:本文经作者授权,原文发布于中国文化大学 原薪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