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庄巧祎

在回雪城的路上,窗边雪白的景色飞快闪过。枯树和房子都盖着厚重的雪,在阳光的反射中,有种祥和的感觉。即将到来的持续低温和湖区效应带来的大雪,无疑,将点缀我有限的生命中最冷的一个冬天。

 

如果说我第一次的纽约之旅,只看到纽约的钢筋水泥的外表,也许这次我稍稍触摸到了它温暖的内心了。周六早上迷迷糊糊地坐公车,赶上了8点半的灰狗,然后就一路睡到了纽约,当时经过了一个隧道,我一睁开眼,就看到高楼矗立在我面前,还有就是脏兮兮的积雪,还是路上未清理的垃圾。波折了一番,终于看到Julia和Al。我们坐公车去到了哥伦比亚大学。Al每年都会在spring term在哥大教书,Julia2月份飞中国,所以他们会有一个月一起住在哥大,在纽约have fun。

 

我们的午餐是自制的火鸡肉三明治。从来不爱吃面包三明治的我,发现,原来,我只是没有碰到好吃的面包和火鸡肉而已。昨晚,因为实在太冷,我们没有去成fancy的法国餐馆,最后去了一家意大利餐厅,吃了我人生中吃过的最好吃的pizza!才发现syracuse的pizza,都是浮云。事实证明,不要轻易说自己不喜欢什么,你只是没遇到好的。

 

之前只见过Al一面,这次发现,他是个非常nice的人。Julia还是同以往一样,总是脾气很急,喜欢argue,Al同她的对话,有的时候特别好玩。她叫他pumpkin,说他是唯一一个她遇见的喜欢吃pumpking pie的人。他说她总喜欢在他跟别人说话的时候跟另外的人说话,会让他无法集中精神,她抱怨他的science talk太无聊,所以只能另找话题。看他们吐槽还挺有乐的。Al是个非常好的photographer。他们一起给我看照片,给我讲照片后的故事,他们的照片文件夹都是按日期,主题码好的,典型的德国人风格。他们一起度过30年岁月,她为了他去了德国,她在那里找教英语的工作,但是外国人需要德国执照,她没法获得,最开始居然去了军队教特殊人群,教幼儿园小孩,她从小孩身上学德语。他们有个孩子有读写障碍症,但是在他们的教育下,现在有稳定的工作,美满的家庭。因为Al的研究需要,她跟着去了很多地方,对她来说,很多事情都要重新开始,她对不同文化的适应性和包容心也许就是这么来的。她喜欢谈论各地的政治,文化,还是跟我不断吐槽美国的缺点,纽约的市政府有多不好。但是她仍然很喜欢enjoy在这些并不完美的地方寻找乐趣。这是让我觉得很佩服的地方。

 

当天晚上,我们去Al的一个学生那里吃晚饭,开party。这个学生叫Merry,是个中国女孩, 很年轻,很美,她的男朋友是个巴西人,是个作曲家,下半年就去巴西一所大学教书,他们会一起搬去巴西。Party在另一个教授的apartment开,因为他们的家太小,容不下很多人。他毕业于茱莉亚音乐学院,会有很多他的音乐界的朋友也来。那个教授的apartment非常酷,通过他们的描述,虽然没见到他本人,但是可以感觉他一直在这个房间里。他有幅黑白的照片放在桌上,眼睛非常深邃。家里有成片的绿色植物,巨大的书柜,很多藏书。还有大桌子上放着鱼的化石,还有一种黄色的岩石,美极了。还有生锈的引擎,据Al说是从太平洋底下捞起来的。他屋子里有很多中国的东西,据Merry说,他和一个中国女人share这个房子,因为他常常不在这里,而那个女的在UN工作。他们一起去中国旅行。我们小小地八卦了下他们的关系。Al说他的妻子70年代就去世了,有可能这个中国女人是他的女朋友。然后巴西哥哥说,这个女人已经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盯着那个教授的照片,他的眼睛似乎很悲伤。他的内心世界会是像屋里的植物一样,还是像那生锈的引擎呢?也许都有。

 

Merry是个非常nice的人。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用各种形容词来描述一个好人。她性格非常随和,能做很好的美国菜,她自己做汉堡肉,她笑着跟我说,是按照中国饺子馅儿的做法做的。巨好吃!她正在努力学习葡萄牙语,她博士毕业,在哥大教书了几年,对于她未来的生活,她很乐观,而且这种快乐的感觉特别有感染力,巴西哥哥也是很好的人,脾气很温和。后来他的音乐界的朋友来了,也是在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年轻人,一男一女。那个男孩子25岁,在我看来似乎只有15岁,很秀气,着装非常精致,女孩子不知道几岁,也是个runner,正在准备跑马拉松。Al也跑过,所以他们在交流经验。我原来以为跑步非常简单,但是在他们看来,有各种各样的skills。让我开了不少眼界。

 

晚上回家的时候,julia同我说起,Al的另一个同事,研究污染等外部因素对于文物的损害和文物修复之类的,我心想,也许她对于这些文化历史,博物馆的了解和真心的喜爱都是来自与这些科学家的交流。她跟我说:they live in a different world。我听完一直有种萦绕耳边的感觉。我觉得在中国的时候,每个人给我的感觉是,都在同一个世界,都被同样的社会规则捆绑,每个人都在想着我要赚钱,我要功成名就。但是,在纽约,我看到的,听到的,别人告诉我的,他们的故事,像是热带丛林的植物一样,生机勃勃又多种多样。他们似乎都有种魔力,在你同他们交流的时候,能像一个小太阳一样,让你受着他们的引力,绕着他们转。而在中国,是所有的人,绕着工资,房子,车子,前途转。之前同李亚讨论过,美国并不是没有这样的人,但是整个社会对于成功的定义和标准远比中国宽泛很多。

 

Juli带我去frick collection,去坐south ferry。你无法想象的冷,和各种trouble。周日的纽约像是个瘫痪症病人一样。因为市政府在修理地铁,很多线路关闭,我们走了很久结果发现好多地铁口都放着路障栏不让人进去。总之就是各种乱七八糟。在布鲁克林见了汤彦伟同学,受到了热情的招待,我同Julia说,因为我们一起考过GRE,所以,我们都觉得能survive不容易,总是保持联系,像是我同点点一样,她笑称“GRE friendship”。

 

吃过中午饭,我们去bargemusic 听室内乐。是在布鲁克林桥下的一艘船,大概可以容纳30-40个人,学生票只要15刀,因为演奏的是shostakovich,很多俄国人在。很棒的演奏,可惜里面太暖,我又太累,忍不住打盹。不过跟听CD比,感觉真的很不一样。船偶尔会因为大风和水波,稍稍动一下,我觉得特别好玩,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波动弹错音,不过至少我都不知道,呵呵。这些人也是生活在他们的世界的人。他们表情的专注让我觉得很感动。世界就是一片一片拼起来的,而这些人在音乐的那一片,找到了他们的niche,变成了太阳,带着我们走进他们的宇宙。Juli同我说,这个bargemusic是一个俄罗斯女人建立的,因为纽约有很多有才华的年轻人,他们没有钱开演唱会,所以她就把她的游艇变成了一个浮动的音乐厅,请他们来演奏他们的作品。她甚至还自制甜点请来宾们吃。很多头发花白的来人来听演奏会。就像Alicia一样,她说巴赫是她的丈夫,莫扎特是她的情人。他们的世界离不开古典音乐。第二排的大叔就是一直在随着节拍点头,非常投入。

 

很多人总是会说纽约是个可以have fun,可以enjoy的城市,之前总觉得这么破的交通系统,怎么脏乱差的市容,能有什么fun呢?也许,正是这些特别的人,使这个城市充满惊喜。虽然把我冷得够呛,还是觉得这趟纽约之行都能pay off了。